泥窯中的碎渣兒

小孩上學，班上同學來自各種不同的家庭，學習跟不同家庭、個性的孩子們相處，當然是他們人生的一部分。但是，當他們還不甚明白理論與實際有落差時，學校這由大人主導的「單純的環境」，豈不有責任給予道德與是非的訓蒙？

前年我們在美國明州時，以諾ELL班上有一位泰國學生在廁所對他動手、揶揄，害他上廁所都要找安全的空檔。之後幾次常嘲弄他，讓他很不舒服，又不勝其擾。我們便寫E-mail告訴老師。沒想到他們學校校長召集全體老師開會，鄭重討論這個問題的處理方式，找小孩作筆錄，技巧性的在體育課分組，一面保護被害者，一面輔導加害人，沒有公開責備，也沒給人貼標籤，事件圓滿解決，我們也上了一堂人權課。

反觀台灣的校園，「只要跟老師告狀，接下來你只會遭到更嚴重的欺負。」為了保有友誼，原本不想欺負人的人，也會選擇從眾。

我小學二年級時，班上有一個腦性痲痺的男生，他不是智障，是手腳不協調，走路怪模怪樣的。我永遠記得他一路被取笑時那無助的眼神。我仗著自己是班長，對擋他路、嘲弄他的同學發威制止，他連道謝都不敢大方表示，因為我已被旁人笑說「女生愛男生」。小學五年級，我跟隔壁班五個男生大打出手被老師罰站，因為他們在掃地時間用長掃帚掀我班女生的裙子，而且屢勸不聽。總之，行俠仗義的反霸凌行為，在台灣的校園似乎不管用。

記得有一個鄰居告訴我，他小孩的老師在黑板畫了幾個框框，表現好的在「模範生區」，表現差的在「豬頭區」。這不就是由老師主導的人格霸凌？

最近小孩班上霸凌事件頻頻發生，一個小男生經常被幾個強勢的「恰查某」當眾羞辱、臭罵、串聯排擠，又接二連三被惡整(椅子上、抽屜裡、桌面上被倒粉筆灰)，看在他母親的眼裡，情何以堪？離譜的是，個把月下來，學生集體撒謊，年輕的導師當眾查問，始終問不出真相。

原來小孩已經學會：反正沒有證據，只要來個矢口否認，誰也無可奈何。即便有老實人透露了口風，還會害怕被當成「抓耙子」成為同學出氣的對象。其中一位加害者的母親得知後很痛心，特別帶女兒向被害人致歉，卻讓其他小朋友把她當成瘋子，那個被媽媽要求致歉的小女生還要忍受被孤立的後果。當有家長關心、提供處理的方法時，卻被老師寫信說「請勿介入班級經營」。整個就是弔詭得很。

之後事情上報到行政單位，依舊是息事寧人、避重就輕的安撫手法，一點都沒進步，甚至說被害人也有錯，在在顯示學校這所謂「單純的環境」也有社會上「選擇性辦案」的人情壓力，只有立場，沒有是非，「公平正義」只是印刷字，沒有什麼道理。這叫學生如何信服？這讓我更珍賞明州的學校，他們鄭重其事，保護了被害人，輔導了加害人。

新聞報導更是時有所聞，教部擬提反霸凌立法加以反制。剛好又有一本新書出版一「教室裡的惡魔」，值得家長和學校老師做深入的省思。其實小朋友都是單純的，不是要用責罵、處罰的方式管教，但是需要有正確的引導和教育。

最常見的校園霸凌類別是言語與肢體霸凌。但是老師往往認為肢體霸凌比較嚴重，霸凌者也認為「打了才算」，所以言語的霸凌常被忽視而不處理。但研究結果卻顯示，「破壞友誼」不論男女對受凌者而言，都比直接「拳打腳踢」的傷害來得嚴重。

根據學者統計，台灣校園內最常見的霸凌行為是罵髒話、嘲笑、叫難聽的綽號、說壞話等言語霸凌行為。其他如「結合同伴排擠」、「孤立」等也是傷害程度很高的霸凌行為。 霸凌者認為捉弄或輕微霸凌只是在開玩笑，還會覺得被霸凌者小題大作。

被害人也有可能成為加害者，因為校園的不安全感，使孩子覺得大人無法保護他們，他們需要自力救濟。漸漸地，他們嚐到了「人多勢眾」的好處，也體驗了「拳頭」的力量，因此就從受害者轉身一變，成為不折不扣的加害者。電影「艋舺」不就是一個例子？！

在霸凌事件中，問題背後真正的推手是誰？孩子們會複製大人負向管教的行為模式，如：肢體暴力、語言傷害、冷漠忽略、高壓權威、無理要求----，並且在同儕之間如法泡製表現出來。因此，推動溫馨家庭、友善校園才是根本解決之道。對我們而言，福音才是唯一的霸凌拯救！

從團體動力來看，強勢勢力所做的事，有時候是被認同和默許的，在台灣的校園霸凌也是如此。 所以在孩子班上的情形，學校老師的小孩，被老師偏愛的學生，家長會長的孩子，常送小禮物籠絡人心的富家小孩，甚至功課好的模範生，儼然成了班上的強勢者，他們的作為成為英雄典範。我很納悶，老師怎能任憑強勢欺負弱勢，甚至師尊也被強勢者綁架？！

竟然還有家長覺得被霸凌的人才是問題學生，認為被霸凌的孩子愛告狀，才會讓父母到學校討公道，這真是令人感到悲哀的觀點。殊不知，人家家長一直信託校方，尊重校方，兩三年來卻變本加厲，才親自出馬，怎麼受害者反被責難了？

孩子成績好，就傲慢得可以扭曲是非嗎？這又是什麼教育？校園霸凌問題，屬於「重大傷害」的事件，需要來自家長、教師與學生多方的關心、瞭解與努力。如果家長或老師不懂何謂「霸凌」，那就需要強迫進修了！

我很同情被害人，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欺負，也恐怕自己的孩子會加害於人。對這樣的病態環境，個人力量太薄弱，只能叮囑自己的孩子要活在生命的靈裏，親愛人、尊重人權，孩子在班上仗義執言時，也希望他有從神來的智慧。期盼校園永遠是人生中最美麗、安全的樂園！